〔文:达也〕
来来去去匆忙,不停的走在路上,不停的走向要去的地方。
没有人理解我为什么会选择克里特岛,所有知道我这个计划的人无一例外的表达了惊讶并且推荐其他的路线,可我想看的,是曲折的山路,古老的村落,满山生长着银灰色橄榄树的真正的希腊!还有一种说法,克里特正是柏拉图笔下的神秘大陆亚特兰蒂斯,同样的崇拜海神,且拥有极其相近的文化形态和社会结构。
在中国餐馆吃了饭,又打包了一份小笼包和卤牛肉,看看时间差不多,就去港口上船,一路还算安稳。
伊拉克里翁在爱琴海的最南端,海滩,群山,古遗址,当代希腊的生活,自自然然的交融在一起。
这里的地图居然要花钱买,而且不便宜,最可恶的是还是老地图–按地图找到了青年旅行社的地址,却发现那栋大屋子里没有灯光,爬到窗台上向里头看,空荡荡的,地上似乎有些破烂的家具,似乎是搬了,绕了几圈,黑呼呼的胡同里偶尔一两个男子从身边走过,吹着口哨,眼光扫过来,我下意识的缩了缩头。
走出来问了人,说是搬了,却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无奈,去找附近的旅馆,因为是冬季,大部分的旅馆都在休业整顿,开门的也几乎都已经客满。
走进人家商店里去问,终於有个开服装店的MM指点我找到了一家。谢了她走进去,长长的阴暗的过道没有灯,接待处没有人,叫了几声不见有人回答,自己慢慢摸到2楼,昏暗得几乎看不清楚地面的灯光里,一个黑人MM在敞开的水房里洗头,问她,不说英文,只会摇头。
无奈,回到门口去等,站了半个小时,不见人来,只得再去找下一家。
走了一个多小时,累极,又冷又饿,街上人也越来越少,心里有些荒,站在路上,茫茫然的。
地图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在小巷子里乱钻,不知道过了多久,猛一抬头,青年旅行社的标志出现在前方,心一放下来,才发觉自己早已疲惫不堪,脚沉得跟灌了铅一样,拖着在地上走。
进门拿出证件,那个面无表情,脸色苍白的女人给了我两床脏兮兮的毯子,告诉我房间号码,问她要钥匙,说是没有,这里房间没有锁。
愣了一下,抱着东西上去了,进门左手最里面那一间。踏进房间,一张高低铺上有人在蒙头大睡,下面一个黑人在手提电脑上打东西。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笑起来,跟我打招呼,男的。退出门口,看看门上的号码,没错,转身飞奔下楼,要求另外给房间。
那个女的呆了一下,说弄错了,因为这里全部是男的,没有女生。另外给了一间空房,4张高低铺,我一个人住。
放下包去找洗手间,冰冷的水,手指头粗细,立刻放弃了洗澡的打算,然后发现,这里的房间,果然全部没有锁,包括厕所。回到房间,将唯一的一张小桌子搬到门口顶住,把护照和现金塞进枕头底下,开始怀念雅典那花洒永远拧不紧,滴滴答答淌水的浴室,门板整个躺在地上的置物柜。。。
半夜醒来好几次,冰冷的房间,没有暖气,苍白的天花板冷冷的俯视下来,衣物都留在雅典了,很冷。空旷高大的房间里我缩成一团,勉强撑过了一夜。去吃早饭,还是那个女人,给了一小杯冰冷的牛奶,两个半熟的鸡蛋,收了三点五个欧元,就算是在希腊,这个物价也仍是贵了。
吃完饭,步行去车站购票,去看米诺安的皇宫。
克里特全岛一共四座米诺安皇宫,按其大小分别为克诺索斯,马利亚,费斯托,扎克罗,据说哈尼亚的地下还有一座,由於时间所限,我只参观了前三所。
克诺索斯的王宫遗址,因为持有欧盟的学生证,免费。
克诺索斯的王宫始建于公元前7000-3000年的新石器时代,其历史上一共经历过两次地震,第一次地震之后重建的宫殿更辉煌更宏伟,据估计,当年的人口超过十万,而在600年之后遭受了第二次地震,从此一蹶不振,以城市国家之恣走过历史,一直到今天沦落为默默无名的小村落,被遗忘了整整三千年。
遗址里的壁画全是赝品,可是色泽鲜明,动态十足,鲜艳的海豚和兰草壁画及构思奇异的御座,捧着耳瓶的王子祭祀画像,南希腊岛上特有的棕红的肤色,精细到能看清衣襟下的珍珠帘饰,后来在伊拉克里翁考古博物馆里见到了斑驳得几乎不堪辨认的真品,与头晕眼花的辨认那些被玻璃罩盖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我倒宁可在野地里,阳光下,乱石间去慢慢的游荡,细细的品味。
克诺索斯位於伊拉克里翁南面5公里处,建在克发拉山丘上,依傍凯瑞托河,地理位置极佳,同样的还有仅次于克诺索斯皇宫、克里特岛第二大皇宫的费斯托斯,位于克里特中部的山丘, 距离伊拉克里翁南方63公里。
费斯托斯地理位置很好,俯视物产丰富的美沙瑞平原, 占地9000平方公尺马达拉为其外港,进入遗址,最醒目的是通往西庭的十五公尺宽的大石梯, 旁边是剧场区。
和克诺索斯遗址一样,费斯托斯有圆型大地洞、大广场,住宅区; 遗址中间依稀可看出是当年主要的房间部份,有许多石隔房间, 北边则是皇室居所。在皇宫发现的费斯托斯圆盘被收藏在伊拉克利翁考古博物馆展示,遗址只剩几个大瓮。
从遗址出来,和路上结识的两个朋友在遗址旁边山头的便利店小憩,带了零食,要了杯红茶,泡得太苦太浓了,饶是如此,宝石蓝的天空之下,抬眼处白云环绕的青山仿佛触手可及,阳光透过大树绿叶的间隙洒在人的身上,远处有清脆的牧羊的铃铛一路传过来,周围除了我们三个再没有其他游客,没有繁华的商业街,没有川流不息的机动车辆,就算到了今天,在北欧冰冷黑暗的长夜里,敲打出这些文字的时候,闭上双眼,似乎依然可以感受到夹杂着那悦耳鸟鸣的拂面微风。
没有公车,只能在路上拦当地人的便车,并请他帮忙联系了TAXI,去马达拉。
拐过了几个大弯,绕开黄褐色巨大的岩石,眼前顿时豁然开朗,一片文字所不能形容的蓝色充满了天地,海边的岩石上还遗留有穴居人当年的洞穴,在洁净的海滩上蹦跳,有几只猫懒懒散散在周围打转,适意得很。
回到伊拉克里翁,新年夜,不肯再委屈自己,找了间三星的宾馆,付了三倍的价格,尽管洗澡间的热水忽冷忽热,可是仍然可以洗个热水澡,有一个温暖的房间,一张舒适的床。
看完一部美国烂片,裹着干净的毛巾坐在床上,听到新年的钟声敲响。
这是离开家以后第几个新年了?牵挂着我和被我牵挂着的人们,都好吗?
外面有人在放烟火,打开阳台的窗户,五色烟花照亮的天空竟如此熟悉,是湖南,是北京,也是赫尔辛基,明年此时,我又将身在何处呢?
次日,去看博物馆。
参观了伊拉克里翁的博物馆,一路晃出来,买了当地特色的甜点,优格和烤肉,坐到路边吃起来,完全不关心周围的景色,直到行程结束以后,返过头来看看,才发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 5555555,那么有名的狮子喷泉,是所有到伊拉克里翁的旅游团必备的景点,我怎么坐在它旁边却只关心眼前的烤肉呢???就跟后来在市政厅门口只担心冰淇淋化了会黏在手上要赶快吃掉一样不可饶恕!
我是射手座,宙斯是射手座的守护神,想去看宙斯诞生的山洞,据说里面的几百个石头,是他升天以后留在人间的脑袋。
屁颠屁颠去买票,被告知非旅游季节,只有车去,没有车回。无奈只好改变计划,去马利亚。
离开车还有些时间,在路边小摊上买了一种白色的小圆饼,烤得软呼呼香喷喷的,里面夹烤肉,洋葱,炸土豆条,西红柿和自制的酱料,味道很好,一手一个举着上了车。
坐在破旧的巴士里沿着盘山公路一路颠簸,视线可及之处,在这几近热带的希腊,雪线以下的山峰顶上居然积下了皑皑白雪,阳光披洒下来,七彩的光晕笼罩着山头,极美。
车上有人问,为什么一个人?反问道,为什么不能一个人?
与人同行是要看缘分的,孑然一身,也未必不是一种大自在,既然已经选了孤身上路,那么便索性走得自在更彻底,纵然寂寞也是欢乐。
马利亚皇宫遗址离马利亚城三公里, 和克诺索斯、费斯托斯的建筑群一样,有座复杂的皇宫和城市屋宇结构。不一样的是,马利亚皇宫并非建于山丘上,而是建于富饶的平原,面向着大海,据说,这是宙斯和欧罗巴的第三个儿子色佩东统治的地方。
郁闷的是,巴士司机在马利亚城里就把我扔了下来,拦不到车,最后坐在农民的车斗里灰头土脸的去了,是好人,不顺路,却把我一直送到遗址门口。
逛到一半,售票处的大叔跑进来叫住我,看了身份证,把半价学生票收了回去,退了另外一半钱,说免费,幸运^^
偌大的遗址里只有我一个游客,有几处被拉了围栏,其他都是完全开放的,开心得要命,在一大片石砌的断壁残垣之间上窜下跳,感觉异常奢侈,蓝的天,低的云,红色的土地,荒草摇曳,仓库,卧室,厅堂,黄色的砖石,这里曾经是什么样的人居住?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数千年前,神话中的人物生活过的地方,如此真实的踩在自己脚下,实在是很玄妙的感觉。
逛够了出来等车,禁不住沙滩和岩石的诱惑,爬上了海边的岩石,站在临海的峭壁,脚下是一方无边的白浪,山海苍茫,迎风而立,被遗忘在这个完全不着边际的世界荒角里,再往前,就是埃及。想来想去,恨不能跳进海里一路游过去。
至此,已经横穿了克里特岛。
是喜欢四处游荡的,在枯燥无味的生活当中,能给我欢喜和勇气的事物不多,如果有一天丧失了对远方的渴望,或许我对生活的眷恋,也走到了尽头。
回到港口,问有没有回雅典的船。回答说,只有一条小船走,因为海上还有风暴。
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走,拿了票。
一夜无话。
次日,从旅馆吃过早饭结了帐走出来,不想再去看什么景点,决定放自己懒散一天。
先晃到海边,看人钓鱼,吹风,发呆,等到脸被吹得象桔子皮的时候进了麦当劳,啃鱼香汉堡包,一根一根的玩薯条,完了写日记,做完这一切,看看手表,才过了一个半小时。
出得门来又开始逛街,逛完了附近所有的街道,跟踪了一只猫半个小时,脑中一片空白,走走停停,无论什么店子我都会停下来看看,如果当时有人注意到我,那活脱脱是一个标准百无聊赖,无所是事的流浪汉的表情。
然后进咖啡馆,数路上的人,看他们的表情,猜他们的故事。
磨蹭到了上船的时间,这是三天里唯一一条开的船,可是因为已经定好了机票,不能多停留,没得选择。
外面在下大雨,船被抛到浪尖再跌落下来,颠簸很厉害,听天由命罢,不知道船若是沉了,能不能见到波塞冬和安芙朵琳蒂?把玩买来的手串,很努力的想学希腊人的手法,却总是飞出去,差点击中对面GG的脸,好在船上人并不多,一人可以占一条长椅休息。
天亮时回到了雅典,青年旅行社为我保留了床位,继续在希腊的旅程,下一站德奥菲,太阳神诞生地,世界的肚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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